北京白癜风医院 https://wapjbk.39.net/yiyuanzaixian/bjzkbdfyy/xcxbdf/03不相亲
“人长得还好,你看看。”英子妈递过一张照片,讨好地说。
英子用眼角施舍了一点微光,蜻蜓点水般拂过相片上毛佗干瘦的影子,嗓子眼里挤出了一句:“我说了不找。”
“你不找,二佬拿什么结婚,难不成到老子这里要断香火?!”英子爸重重地在桌上一拍,仿佛恨不得一巴掌将女儿那股傲气和拧劲拍死,一只蚊子做了替死鬼,被拍成了一片黑乎乎的虚无。
“我说去打工,你又不让。”英子辩道。
“打个屁工,你别不知掂量,要不是你舅舅他们拦着,我当时就该打死你这个不知羞的。打工!你切莫再跟我提打工两个字。”英子爹眼睛圆瞪,沫子飞溅,青筋暴起,抬手似要打,瞧见手掌上的蚊子血,却放下了手掌在裤腿上蹭。
“好了!好了!莫又为这事吵。”英子妈息事宁人,拉住女儿,苦口婆心:“妹,你虚岁都二十六了。女儿家好日子也就这几年,早选还是你选人,再挨就只能任人挑了。你记得春花姐姐吧,找的那个男人比她大一轮,人也不怎么清楚。要不然你先见见面,万一合适呢?”
“妈呀,不找见啥见呀?这不耽误人嘛。”
英子妈想也有道理,正不知如何措辞,英子爸已全无耐心,粗声说:“你跟她说这她听?她听就不是你生的了。不见也得见,老子生得了你,就由不得你。白眼狼!”
前半句说妻子,后半句骂女儿。
英子妈惹不起丈夫,也不敢惹,只能做闷葫芦。英子更惹不起,但大眼睛自然地翻白眼以示反抗,嘴里嘟囔:“我妈生的,不是你生的。”
英子爹大怒,顺手一抹,鞋子到手,嘴里骂:“还真成白眼狼了。”手一甩,鞋子就飞了过来,英子一躲,鞋带着父亲的脚味从鼻尖滑过,直直地飞出屋门。
恰好英子的弟弟二佬搂着丽丽进了院,鞋子正砸在两人脚前。
弟弟说:“呀,鞋飞这么远,这是咋了。”
丽丽脸上立即不高兴了,她以为英子爸扔鞋是冲她来的,但还是优雅地弯腰捡起鞋子,拎进屋,作势要给英子爸穿。老头的皱纹里挤满了尴尬的笑,自己接过鞋子穿了。
转头对妻子说:“还不做饭,杵着干啥。”
英子妈也笑,看着丽丽又胖了一圈的身子,只是笑。丽丽原本不大的眼睛都陷在了肉脸里,英子妈还是夸她好看,点头哈腰,恨不得百般功夫伺候。
英子比妈妈高了半个头,一眼看见她头顶白了半截的头发,心头一酸。
弟弟和未来的弟媳虽然惹人讨厌,但他们算是救了英子。英子长舒口气,便跟丽丽打了个招呼,转身去忙自己的事情了。
二佬趁着喝了点酒,终于粗着舌头对父母说:“丽丽有了,我们预备结婚了。”
英子爸眼睛瞪得大大的,先惊后喜,继而大笑,“要得,要得,好事!”英子妈妈也满脸欣喜。
这时候,只有一个人是孤独的,那就是英子了。
英子倚在门边,木然地把饭往嘴边送,掉下的米粒惹得鸡鸭争作一团,有胆大的恨不得飞进碗里,只有大白鹅围着冲英子嘎嘎叫着,它扑闪着翅膀,小黑豆般的眼睛望着她,似乎无限温柔。
英子心头一酸,胸闷异常,扁着嘴把嘴里的饭吞了下去。人生啊,什么样的饭不得往下咽呢?
04相亲
英子终于还是去见了毛佗。
第一次见面约在十五,镇上赶集。虽然现在市场、网上什么都有,但镇里的人还是习惯逢五的日子赶集,图个热闹。
那天,毛佗特意去城里买了西装外套、牛仔裤和皮鞋,隆重得跟新郎一样。
他早早到了碰头的地点,眼睛一直搜寻着,人头攒动,但自己想见得面孔还没出现。
英子来了,跟在舅舅和妈妈后面,眼看着地,仿佛地上就是相亲对象。白T恤,浅色牛仔裤,别人这样,定有些素淡,但英子的粉面、黛眉、乌目、红唇,却正正好。英子的身材有些丰满,纵然是宽松的T恤和牛仔裤,也依然勒出了诱人的轮廓,毛佗看得嗓子发紧。
“我介绍介绍啊,这是英子,这是毛佗。”舅舅笑着说,他看眼外甥女,心里埋怨,怎么也不打扮打扮,笑一笑?
“这么大条人!”
毛佗妈心里嘀咕,毛佗站一边,跟弟弟似的。再看英子冷冷淡淡,毛佗妈更有点不悦。不过腰细屁股大,应该好生养。毛佗妈倒又显出几分欢喜来。
英子妈妈望着毛佗,心想这伢儿确实小了点,人倒还算清楚。
毛佗低着头,他不敢看。英子低着头,她没想要看。
英子舅舅介绍完,便摆摆手,“你们年轻人去逛逛,好好交流交流。”
英子大步朝前走去,毛佗紧跟上,走了几步觉得新鞋有点夹脚,只得略微蹑着脚掌走慢些。
小镇沿河,窄窄的一条街道,街道两旁是鳞次栉比的店铺,挑担的、摆摊的、卖油粑粑、卖箩筐的、讨价还加的、扯着嗓子打招呼的.....
有认识的人经过,看见英子和毛佗,笑得意味深长,错身后还要回头议论几句。
英子皱着眉,面色怏怏。毛佗偷瞄着英子的后背,后面的人一挤,他几乎是贴到了英子的背上。一阵淡香,一点柔软,一丝红晕,毛佗心跳得飞快。
英子走快了一点,毛佗又不经意地撞到她身上。
英子停住,狠狠地瞪了毛佗一眼。毛佗怯懦着红了脸,仿佛被人捉奸。
也许是鬼使神差,也许是形势使然。英子竟然走进了一条冷清的小巷子里,毛佗紧跟着进去。
喧闹和人群渐渐远去,这仿佛另一个世界。
英子突然警醒,继而一阵战栗,这不是她愿意来的地方,可是她来了;或者,这是她日夜回想的一条小巷,但她早已没了再次踏足的理由。
人若经常怀念一个不出奇的小地方,那这地方必有无法忘怀的故事。人若讨厌或害怕一个不出奇的小地方,那这地方必曾有已令人无法直面的人。
进,或者退?
英子很难抉择。但她身后跟着毛佗,她倒不愿意退了。她渐渐加快脚步,和毛佗保持一身的距离。
英子有点恍惚了,脚步略慢,她听着身后的脚步声,一种熟悉的激动从遥远之处而来,仿佛要把她拉进梦里。她的眼眶渐渐湿润了,一个无处诉说心事的姑娘,就快要哭了。
毛佗全然不知英子心中正在风云际会。他只想着如何讨好眼前的姑娘,让这姑娘多看自己几眼,多对自己说说话,如果能对自己笑一笑,那就更好了。
毛佗从兜里摸出个橘子:“吃吗?自己家里的,清甜。”英子摇摇头,发梢的甩动表示了拒绝。毛佗剥了橘子皮,赶前两步,又递过去,英子自顾走。他便攥在手里,差点捏出水。
“哎!”毛佗突然急喊一句,一把拽住英子。一个铁环从旁边路口窜了出来,东倒西歪地胡转几圈,咣当几声躺在地上,一个小子嬉笑着跑来,捡起它,吹着口哨继续往前滚。
“这小孩也是讨嫌。”英子挣脱开,红着脸嘀咕了句。
“是,都不看人。”毛佗忙接了句,把手指放嘴边,似乎要回味指尖方才享受到的那柔软肌肤的滋味。
巷子的尽头是个分叉口,一边通往后山,一边是镇中学。
英子停住了。
“要不到学堂去转转?”
毛佗盯着英子试着说,英子眼里闪过一丝犹豫,又点点头。
周末的校园,格外寂静,茂盛的樟树撑着巨大的绿伞默默地矗立着,操场上,几个小孩在乒乓球台旁打闹着。
英子的脚步慢了很多,她走着,看着,似乎忘了身边的毛佗。
毛佗的视线没离开过英子。英子快,他就快,英子慢,他就慢。鞋子夹脚的疼痛,早抛到了九霄云外。
他指着教学楼一间教室说:“那是我之前的教室。”英子惊讶:“你高中也在这读的吗?”
毛佗说:“之前我爸爸在镇上做事,我跟着在这读。不过我读高二的时候,他过世了,我就没再读了。”
“哦”英子没再多问。
“你那个时候是校花,好多男同学都喜欢你。”毛佗鼓了好大的勇气,终于从这句话开始了。
“乱讲,什么校花啊!”英子的声音紧绷绷的。毛佗吞下口水,使劲夹住胳膊,阻止它们想搂住英子的蠢蠢欲动。
“大家都说要是能娶你做媳妇,简直祖宗积德了。”毛佗又麻着胆子说了一句,“行了,你们真无聊。”
英子脸一沉,转身往花坛走去。
花坛里,美人蕉开得正艳,红似火,黄的像霞。英子望着花,脑海里忽然冒出一句话:“芭蕉叶下美人娇”。
那个时候,有人笑着对她说:“英子同学,你知道美人蕉的名字怎么来的吗?就是像你这样的美女站在那,芭蕉叶下美人娇,因此得名。”
英子突然问毛佗:“你知道为啥叫美人蕉吗?”不等他回答,英子转身快步离开了学堂。
毛佗挠挠头,追上去。默默走了会儿,毛佗提议:“去吃碗米豆腐?”
学校旁有家小店,米豆腐很有名,嫩黄的米豆腐,过下水,撒上粉红的酸萝卜丁丁,泼一勺辣子,撒一点绿葱花,不知道多馋人。
米豆腐店门口,一对年轻男女正搂着往外走,从衣着和气质来看,他们显然不属于这个小镇。“好吃吧?我之前老来。”男人温柔地说,“你太坏了,还骗我说不辣,我都快辣死了。”怀里的女孩撒着娇。
错身时,那男的一愣,英子更像是受了极大的惊吓一样,脸唰一下白了,眼睛直了。
女人瞥了眼,想这女孩还挺漂亮,就是有点楞,这男的捡便宜了。她拽着男人往前走,欢快地说:“那就是你说的学校吗?好MINI好CUTE啊!走,看看你教过书的地方。”男人略一迟疑,跟着走了。
毛佗只顾着进屋,边走边喊:“老板,把桌子收一下。”
“这女儿说话跟新闻联播里似的,真好听。”老板望着那对远去的璧人,一脸的意犹未尽。
“那肯定,人家是北京姑娘,刘伢儿真是中用!当初他也老来吃米豆腐,哦,那个时候还是你爸爸管店子,人家现在都是北京人了,周老婆婆有这么个外孙,真是福气。”一个吃米豆腐的人感叹道。
毛佗听得心一动,忙折身出去。那男女已经走远,英子却不见了。
“老板,和我一起来的那个女孩呢?”老板“哎”地应了句,收回目光,摸着后脑勺想了会,说:“怪事,刚还在这呢”,又说,“是不是到那边上厕所去了?”
毛佗追出几步,四下环顾,并未见英子,便折回大路去找。正焦急时,他接到了英子的信息:“我有点不舒服,先回去了,不好意思。”
刚才还在的日头忽然钻进云层,只透出点黯淡的黄光。一阵,有点凉。风声,犹如隐约的呜咽。
未完待续......
第1-2章链接:连载小说(1):婚战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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